李玉民,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西方语言文学系,上翻译班一年后,于年末作为中法第一批交换留学生,留学法国两年。后进入教育界,任首都师范大学法语教授。从事法国文学作品翻译工作四十余年,译著上百种,译文超过两千五百万字,其中约半数作品是首次介绍给中国读者。译著有雨果的《巴黎圣母院》《悲惨世界》,大仲马的《三剑客》《基督山伯爵》等。年获傅雷翻译奖。
速写斯丹达尔
文/李玉民
上篇:斯丹达尔是谁?
斯丹达尔是谁?是六十年多年前,我上大学的时候,《红与黑》的作者,那时候他叫斯丹达尔。全国经历了十余年不读书的时期,忽然大潮汹涌:改革开放了。无需号召引导,全民自动读书成风。出版社如雨后春笋,大批图书,应需而出。忽见一本《红与黑》,作者换了名,叫司汤达。司汤达?好怪的名字!怎么像个厨师!说这话的人,是我国法国文学界大咖。如有异议,可以供出姓名。孤证不足为凭,还有一位大咖,罗新璋先生,罗版的《红与黑》的译家,他研究过,很有发言权,按法文发音,正对应“斯丹达尔”。他这观点,我有同感。可不知何故,他出书时,又别出心裁,更名为“斯当达”。莫非折衷?我怀疑,但无根据。不改初衷,我喜爱,还是用斯丹达尔,这名字多好听,不那么生硬。譬如说:“巴尔扎克”,好事者,或者当事者、管事者,硬性改为“巴尔扎”,那又当如何?斯当达、巴尔扎,叫惯了一样。懂法文的不站出来,不懂法文的以为是天经地义。说到底,以上这些,我当成多大的事,如果天上有知,斯丹达尔会嗤之以鼻:不过雕虫小技。“斯学”专家研究统计过,出于他手笔的文章著作,假托的名字不下二百个,名副其实的匿名大师。“斯学”,是我仿“红学”生造出的说法,为求简便,这是其一。还有其二。《红楼梦》因其谜局,变异和伪续,生出探佚学,为了去伪存真而形成红学。斯氏也同样,别有其谜与神秘性,匿名大师,自然也是掩饰大师。斯氏自道:“唯一主导的思想,就是不被人看破。”这是他生活与创作的最大秘诀。斯氏偏爱神秘性,不仅体现在文学作品中,还大量使用令人咋舌的密码,即难以辨识的注释,这便苦了那些整理修订文本的专家,不知费了多少时日,才能出得经典版文集,这大大超出我们的想象力,这里就免谈了。单说斯丹达尔,他究竟是谁,众多中国读者,恐怕没有几个说得清楚,但是说一说,还是挺有意思。斯丹达尔的户籍名字:“贝尔。亨利·玛丽·贝尔”,又名亨利·布吕拉尔、阿里戈·贝尔、多米尼克、路易·亚历山大、蓬贝、莫斯尼戈,以及数百个。这么多,简直开玩笑,难为他都记得住。只是怪癖,多种心理的解释,最令人信服的一种:父亲的名字,舍吕班·贝尔,成为亨利童年的创伤、成年后的梦魇,力图淡化,梦想母系而不可得的姓氏。父亲是位检察官,刻板的天主教徒,一心想跻身贵族的市民,受到懂事之后亨利的鄙视。他十岁时,有一场惊人的表现。年1月21日,国民公会审判法国国王路易十六。贝尔全家人